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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9章金錢的味道(被周雪琴拋棄的閻小旺,奧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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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9章 金錢的味道(被周雪琴拋棄的閻小旺,奧)

車進了一級家屬院,就停在高層樓梯口。

閻軍一言不發,也不下車,不動,連眼珠子都不轉一下。

雖說他面無表情,但陳美蘭暗猜,他的內心肯定特別痛苦,虎毒還不食子呢,一個兒子自殺猶可為自己開脫,要兩個都想自殺呢,不正昭示著他教育的失敗?

而閻軍最驕傲,最自豪的,不正是自己的教育。

偏偏這還不是誰要故意打擊他,現在他所品嘗的苦果,正是他自己用十年造的孽,他等於是自己挖了個坑,站在裏頭,跳不出來。

“走吧,下車。”陳美蘭說。

閻肇和胡小華都下車了,唯獨閻軍,依舊定定坐著,一言不發。

大熱天的,車一停,車裏的風沒了,悶熱,閻軍額頭上,鬢角,汗從眉心迅速聚攏,又從兩只眼窩出迅速往下流著,像溪流一樣。

也大概還有他的眼淚,四十多歲的人了,頭發都是花白的,油塌塌頂在頭上,他整個人,像是馬上要融化的蠟像似的。

閻肇當然不理他,陳美蘭畢竟是女人,心軟一點,怕閻軍再不下車,要活活悶死在車上,於是打開車門,又給閻佩衡辦公室掛了個電話。

正好這時從樓道裏竄出個人,笑了一臉皺紋,居然是劉秀英。

手拿一瓶健力寶,打開拉環,她還細心的放了個吸管才遞給陳美蘭:“我就說嘛,都是一家人,能有啥大事,美蘭,這麽熱的天,辛苦你去趟機場。”

陳美蘭正渴著呢,接過健力寶吸了一氣,問:“大嫂既然來了,怎麽不上樓呆著?”

半年時間,劉秀英瘦了不少,但並不憔悴,反而,膚色健康了不少。

她到華國已經有半年了,一直在娘家呆著。她有倆兄弟,人就在首都,混得不算好,不過也是溫飽之家,對她這個大姐也很好,整天變著法子給她做好吃的,因為這半年沒工作,經常各公園裏走一走,鍛煉一下身體,飲食又比較健康,她瘦了很多。

之所以一直沒來看過Jim,不是她不想,而是閻佩衡不讓。

即使jim到了首都,一級家屬院門口的保安受過閻佩衡的命令,不準她進,所以她再著急,想兒子,她也進不來,這才是她這半年沒見兒子的原因。

當然,原來她特別恨,特別生氣,天天在娘家兄弟面前哭訴,說閻佩衡心思惡毒,想養廢她的孩子。

她倆娘家兄弟都是普通人,又替她做不了主,只能相對,愁眉嘆氣。

可就在一個月前,Jim曾往《少兒文摘》投稿過一篇小文章,以一個華裔少年的眼光,講述了他在鹽關村的生活,以及中美文化差異,還把自己醉酒,以及跟小旺,小狼幾個之間發生的趣事寫的活靈活現。

一個才9歲的孩子,從會寫中文,到發表文章,孩子僅僅用了半年時間。

主編覺得很有趣,就放在了本月最新一期的第一篇。

而且正好《少兒文摘》的主編認識閻佩衡,剛印出來,就親自到軍區,送了閻佩衡一本。

那本《少兒文摘》,是閻佩衡今天專門派人送給劉秀英的,而且今天特地允許她進一級家院屬,但不允許她上樓見Jim,所以她才會等在樓道裏。

人心都是肉長的,人活著也都是為了孩子好。

要說劉秀英曾經還為自己那套教育方式而沾沾自喜,並且瞧不上別人的話。

閻佩衡讓Jim在鹽關村的半年,是用行動證明了,優秀的孩子,不論在哪裏都優秀,也不論是否高壓政策,自己願意學才重要吧。

只要孩子好,啥都好。

這方面,劉秀英現在服氣了,她心服口服。

本來為了這個,她心裏就樂的不行。

關於閻軍,她一直覺得閻佩衡雷聲大雨點小,說說而已,嚇唬一下,不可能真的讓軍法給閻軍判刑,虎毒還不食子呢,要閻軍被判了刑,她在美國怎麽維持生計,怎麽養孩子?

面對老公公,孩子依舊是她最大的籌碼。

正好這時,一身跟融化的蠟像似的閻軍,顫顫危危從車上下來了,劉秀英看他哭的淚雨滂沱的,估計閻佩衡已經放過他了,就更樂了:“好了吧,看看,咱爸也不過嚇唬你……”

“我的書,終於有出版社出了。”閻軍得先分享這個好消息。

哲學,那就是騙人的玩藝兒,劉秀英和閻軍總吵架,只要一張嘴,就會說:“百無一用是書生,書生裏搞哲學的更沒用,你死沒出息。”

長達十年,從學習英文寫作,再到寫書,一回回的投稿,被退稿。

劉秀英從來沒想過丈夫會有出息。

但是他的書還真的出版了?

在赴美十年後,他終於有出息了?

緊接著,閻軍又把自己收到邀請作講師的事告訴了劉秀英,這下,劉秀英不就更高興了嗎?

當然,閻軍還得說說麥克的事:“麥克又自殺了三次,休學了。”

“他不才剛剛入學,怎麽又鬧了?”劉秀英還沒見過麥克,皺起眉頭說:“他要鬧,校方會不會開除他,那咱的綠卡呢?”

“秀英,孩子比綠卡更重要,而且我要有了工作,也能拿到綠卡。”閻軍說。

劉秀英當然知道孩子比綠卡更重要,但自殺這事兒,只要未遂,你都可以說他是鬧著玩兒的,因為人沒有死,而在普通人的理解中,就跟農村娘們喝農藥上吊一樣,賭氣的玩藝兒。

那是傻,是生活太好了,閑得無聊才幹的事。

劉秀英在青海十年,那麽苦的日子,可沒見誰自然過。

所以她立刻說:“我回去就說他,罵他。”

閻軍張了張嘴,突然發現自己無法跟妻子解釋這件事。

就他自己,想一下就覺得可怕,此刻人還是懵的。

而正好這時閻佩衡來了,老爺子一聲咳,閻軍立刻給嚇的汗毛倒豎。

父子之間,十年未見。

閻軍先把自己手裏的包交給了他父親,繼而伸手,順從的要讓法警銬自己。

劉秀英一看就生氣了:“閻軍,你這是幹嘛,咱爸就是氣氣你,趕緊回家吧。Jim最近這段時間表現特別好,正等著你呢。”

算什麽大事嘛,劉秀英慣會見風使舵的。

她覺得閻佩衡不過虛張聲勢,到時候她抱著Jim哭一哭,看在Jim那麽優秀的份兒上,閻佩衡一定會心軟。

閻軍怎麽這麽傻,他居然主動讓人銬他。

而且閻軍知道軍法在哪兒,他居然在被銬上之後,主動往軍法的方向去了。

這下劉秀英就更生氣了,她吼說:“閻軍,我這輩子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你這麽個男人,學了一輩子哲學,才出了書,有學校邀請你去做講師了,能拿綠卡了,你可倒好,自甘墮落,要在華國坐牢,去吧去吧,我白跟了你二十年,白苦了二十年,我的三個兒子要是因為你而耽誤學業,不說麥克自殺,閻軍,我要帶著Jim和John一起自殺。”

閻軍張了張嘴,依舊沒說話。

劉秀英的話其實是故意說給閻佩衡聽的,她又說:“我曾經那麽辛苦,四處給人下跪,你們對得起我嗎,閻軍,你不如去死!”

這會兒是下班時間。

雖說軍區的人都克制,不刻意圍觀領導家的家務事。

但很多人家的窗戶打開了,借故站在窗前幹活兒,不就是好奇,想聽?

而在美國的時候,只要稍微不如意,劉秀英就會這樣罵閻軍,罵幾個孩子,你是個廢物,你不如去死,都是她的口頭禪。

閻軍已經給銬上銬子了,轉頭看著氣急敗壞的妻子,這下哲學那一套不靈了,縱使他再想逃避,那個念頭既然種進心裏,就逃不開了。

他的兒子正是因為想逃離他們夫妻才會自殺的吧。

多麽殘酷的現實,當他沒有見閻佩衡的時候他還可以替自己開脫,辯解,可現在見了老父親,看著他比曾經佝僂許多的腰,花白的頭發。

他就想起閻佩衡為了給自己攢錢買餅幹,買零食,生生戒掉的煙。

就得想起自己煮糊了面,父親總是把好的挑出來給他,自己端著糊掉的鍋,一點點的把糊掉的面條扣下來,努力下咽時,那難過的表情。

那時閻佩衡也總說:“小軍,爸如今吃苦都是為了你,你可不能自甘墮落,你一定要有出息,要繼承父親的志願,明白嗎?”

他膽怯,他懦弱,他比不上鐵筋鐵鑄的父親,所以總想逃避。

要不然,也不會瘋了一樣想出國,麥克不也一樣,一直在嘗試逃避?

那約翰呢,Jim呢,他們會不會也跟麥克一樣?

此刻,他心裏全是父親戒煙時,一夜夜在床上輾轉翻側的樣子,是他吃了糊鍋的飯,不論刷幾次牙,嘴裏永遠一股焦糊味的樣子。

不僅是想伏法,他更多的還是想躲開父親,所以他頭也不回,就那麽走了。

劉秀英本就是個潑婦,裝好人不成就得撒潑,撒潑不成,她還能抱著兒子哭,抱著兒子鬧,丈夫好容易在美國能當教授了,老公公這麽幹,劉秀英不異在他面前割腕,跳樓,自殺,以死相逼,她也不可能讓公公把丈夫關起來。

這不,她正在想,自己該怎麽鬧,就聽閻佩衡說:“秀英,你先上樓,等我半個小時,我來解決你的事情。”

“爸……”

“現在上樓,頂多半個小時,你要敢鬧,這輩子都休想出國,也休想再進一級家屬院半步。”閻佩衡厲聲說。

作為一個在部隊呆了一輩子,什麽刺頭兵都訓過的老領導,閻佩衡作風強硬,辦事能力強,跟閻肇一樣,是那種既然出了事情,必定迅速解決,絕不拖泥帶水的人。

而今天,老父子最重要的事情,就是解決大兒子一家。

劉秀英張嘴還欲要說,閻佩衡已經追著閻軍,去了。

沒辦法,劉秀英只好上樓。

……

閻肇夫妻不能先回家,因為他們還得去買菜。

衣食住行,家裏有四個孩子,還有三個是能吃死老子的半大小子,夥食費就是家裏的大頭,大熱天的,太曬,倆人走的慢,剛到菜市場,陳美蘭的大哥大響了。

閻肇正在挑西紅柿,回頭說:“顧霄打來的吧?”

顧霄放了全軍區的鴿子,現在是招商局的貴賓,陳美蘭估計也該是他打來的,他應該已經到賓館,而且安頓下來了,她上首都的時候他就說過,要送圓圓一份禮物,她估計,顧霄應該是準備邀請她和圓圓去見他的。

一接起來,還真是,閻東雪打來的。

陳美蘭不打馬虎眼兒,接起來就問閻東雪:“東雪,顧教授答應的好好的,說要來81食品廠的,怎麽跟招商局的人走了?”

“嫂子,顧教授也是剛剛才聽說,81食品廠的負責人換成你了,他很抱歉爽了你的約,但是作為一個投資人,用正常的眼光看,他也不可能投一個奶粉廠啊,這事兒,他讓我給你轉告一聲歉意,以及,他有一份特別重要的禮物要送圓圓,明天晚上吧,你帶圓圓來一趟國際賓館,顧教授等著你們。”

所以,顧霄果真沒有想投奶粉廠的意願,而且是故意耍的張向明。

雖說是合作方,但顧霄的行為讓陳美蘭特別生氣。

張向明為了錢而吃相難看,但他顧霄用這種方式耍人,又何談正人君子?

要知道,閻佩衡特別重視奶粉廠,甚至,為了能讓顧霄住的舒服,特意到賓館,把目前住在套房裏的,某個軍分區的司令員請了出來,把房間留給了顧霄。

而且他還定了飯,打算晚上跟顧霄見個面,請對方吃個飯的。

閻佩衡大象肚裏能撐船,但顧霄的做法就是真小人。

小人,就不能深交。

想到這兒,陳美蘭說:“東雪,你轉告顧教授,我家圓圓什麽都不缺,我們什麽都不要,既然他不想合作,咱們就別見了,因為我也很忙。”

閻東雪笑了一下:“嫂子你是因為顧教授今天爽約,生氣了吧,但顧教授要送的禮物真的特別珍貴,比給奶粉廠的投資價值可高得多,你考慮好,真不要?”

要是沒有經歷過重生,陳美蘭可能會被誘惑,不論顧霄想送什麽,總會去看看的,但她是重生過的,於錢,於財富並不貪婪,剛剛經歷過被耍被放鴿子,有什麽好奇的?

甚至,她已經決定,不從顧霄那兒拉投資了。

奶粉廠要拉不到投資,她不介意跟小旺商量,賣掉批發市場,或者說服閻西山,以圓圓的名義來投,奶粉廠她要自己幹,再不受顧霄的制肘。

想到這兒,陳美蘭爽快的說:“不要。”

……

閻肇已經買好菜了,正準備要去找陳美蘭,卻於人群中,恍惚間看到周雪琴,站在不遠處的鐵門外,正在招手。

這是一級家屬院內部的菜市場,菜市場旁邊有個小鐵門,只有早晚,進出菜的時候才會開,平常是鎖著的。

而周雪琴,沒有人邀請是不能進這院子的。

她知道閻肇的性格,但凡在家,總是由他買菜,這是故意在這兒等他。

陳美蘭還在打電話,在跟閻東雪聊天,沒看他這邊,閻肇於是走了過去。

前夫前妻,已經好幾年沒見過面了,乍一見,閻肇要問一句:“周雪琴,你現在怎麽成了這個樣子?”

周雪琴燙成酒紅色的頭發仿如枯草一般,嘴巴上有一圈異樣的紅,看起來似乎是染上去的,眼睛上還有黑黑兩道毛毛蟲一樣的線,跟她枯黃的皮膚極不諧調,就好比,在臉上畫了一個拙劣的戲妝,極為怪異。

而她的聲音,則帶著一股顫腔:“閻肇,奧數成績出來了,有個叫閻望奇的,考了第三名。”

閻肇點了點頭,沒說話。

叫閻望奇的孩子多嗎,而由陳美蘭陪著去考試的,不是小旺會是誰?

周雪琴今天下午去查的成績,在看到閻望奇三個字的時候,就已經覺得那是小旺了,但她不敢相信,甚至不願意相信,才跑來問閻肇的。

可現在她不得不相信了,自己的兒子還真在全國奧數比賽中,考了第三。

她深吸了口氣,又說:“呂靖宇家那個,才考了36名。”

36名已經很好了,但周雪琴並不滿足,同時她還很震驚,在閻肇沒點頭之前,她不敢相信上輩子逃學,打架,販毛片,進少管所的閻望奇,能考第三。

第三啊,要是再努力一點,拿個第一,以後可以清華北大特召的。

這讓她特別想見見兒子,她於是又說:“閻肇,我今天在這門外守了半天都沒見著小旺,我跟孩子說說話,我想見見他。”

所以,曾經覺得孩子沒出息,就拋下,去養別人家的孩子。

現在孩子成績好,她就又回過頭來,想跟孩子同歸於好了?

閻肇聲音一寒:“周雪琴,我們離婚已經整整五年了,我沒有要過一分錢的撫養費,你要想見孩子,我就會追要這五年的撫養費……”

“我掏。”周雪琴說。她現在有錢,隨時可以掏。

小旺現在的表現值得她掏錢。

“對了,我剛到首都,聽說呂靖宇在首都開了一家公司,準備搞什麽房地產,工商執照辦了嗎,稅務局報道了嗎?”閻肇又問。

畢竟曾經是夫妻,周雪琴可太了解閻肇了,別人是拿大話威脅人,但閻肇不是,他輕易不威脅人,但凡話敢說出口,就肯定有證據。

所以,這證明他已經知道呂靖宇在首都開公,也知道呂靖宇的公司有很多不違法,不規範的方面,而她要要敢私下找小旺,見小旺,閻肇就會找戰友查呂靖宇,找呂靖宇的麻煩。

雖說周雪琴和呂靖宇是怨偶,但呂靖宇賺的錢有她一半,斷人財路可不地道,她立刻高聲說:“閻肇,你也太沒良心了吧,我只是想見見孩子,你就想找人搞呂靖宇,你這不是斷我財路嗎?”

“要是你不騷擾小旺,我就不會,但你要騷擾小旺,那就不好說了。”閻肇說完,撥腿就走。

陳美蘭站在一家店門口,還在打電話,並沒有看這邊。

那是一家賣禮品的店,還兼帶著賣花,她手持大哥大,打電話的時候一直在笑,笑得特別溫柔,她跟閻東雪似乎還聊得挺好,聽對方說什麽,就一直在笑。

閻肇經常會想,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兩種截然不同的女人。

周雪琴總是在生氣,在抱怨,而陳美蘭,卻總是笑瞇瞇的。

小旺原來也看什麽都不順,戾氣特別重,但在陳美蘭的影響下,現在為人性格平和得多了,小狼跟陳美蘭簡直就是天生的母子,性格,脾氣都太像了。

彎腰,閻肇挑了一束花,還是紅玫瑰。

“買花幹嘛?你要送人?”收了電話,陳美蘭問。

“自己擺。”閻肇說。

剛才,陳美蘭已經看到周雪琴了這男人肯定是怕她也看到,所以刻意擋著鐵門的方向,把花捧了過來:“好看吧?”

“好看。”陳美蘭由衷說。

“好看就付錢吧。”閻肇居然來了句。

陳美蘭捧著花,楞在原地。他買一束花,還要她付錢?

不過算了,閻肇的錢都在陳美蘭手裏,錢確實得她掏。而給女人送禮物,花不是最貴的,但絕對是能讓女人最開心的,就是太惹眼了點。

鐵門外面,周雪琴兩手抓著欄桿,他們倆口子都走好遠了,依舊看著。

突然,周雪琴搖了大鐵門一下,鐵門哐啷啷的作著響。

她又踹了鐵門一腳,氣啾啾的轉身,走了。

大熱天的,上樓前,陳美蘭在小賣鋪裏挑了一大袋冰棍兒,這方面,她就比閻肇細心得的多,要閻肇買,總是一成不變的老冰棍兒,那些花花綠綠的新產品他看都不會多看一眼。

但是小旺喜歡吃小奶糕,而且向來一次幹倆,得多買點兒。

小狼最喜歡小雪人,他更厲害,買多少吃多少,不可能留雪糕過夜的,所以買兩個就得,不然,怕他吃多了鬧肚子。

圓圓最喜歡吃的是七個小矮人,一包裏小小的有七個,她打開一包,能存在冰箱裏吃上三五天。Jim的最愛則是綠舌頭,那孩子特別喜歡神奇的綠舌頭,總喜歡把它給唆的長長的。

陳美蘭捧著花,閻肇兩手都是菜,這就回家了。

在樓道裏碰上小旺,黑爹不在的時候,他就會皮得多,腿跟著了電擊似的,抖得厲害,正在等電梯,連哼帶唱:“我要從南走到北,我還要從白走到黑,我要人們都看到我,但不知道我是誰……”但偶然餘光瞥到閻肇,立刻就閉緊了嘴巴。

父子倆一起上電梯,因為小旺一條腿一直在抖,閻肇低頭看了良久,問了句:“閻望奇,你褲子裏有虱子吧?”

“沒有啊爸,你怎麽會這麽問?”小旺說。

“那你抖腿幹嘛,不是在抖虱子?”閻肇再反問。

話音才落,小旺的腿立刻停了,再也不抖了。

上了樓,家門大開,家裏好生熱鬧。

崔部長、徐部長,就連最近幾天正在辦理退休手續的劉司令都在,而閻佩衡,則指揮著小狼和Jim,正在找煙找茶,而劉秀英,則搬把凳子,坐在陽臺上。

閻佩衡說到做到,老爺子今天,是要一次性處理劉秀英和閻軍的事了。

最吸引所有人目光的,是茶幾上放著的,閻軍的行李箱。

一個半舊的行李箱,上面擺著一本閻軍自己寫的英文版哲學書,書上面,整整齊齊,擺著十沓美金。

“那是美金吧,媽媽,美金。”小旺驚呼說。

可不嘛,美金,還是整十萬。

現在央行表面公布的,人民幣和美金的匯率是一比六,但是因為國家急缺外匯,要到工行,建行這些大銀行去兌錢,有時候一美金甚至能兌來九塊,十塊的,要到黑市上,甚至能兌到15,16塊。

也就是說要兌成人民幣,這至少有一百萬。

這一大筆的巨款,領導們沒見過,都在看它,小旺也在嗅著金錢的味道,而劉秀英,面如灰死,也在死死盯那筆錢看。

閻肇夫妻當然得進廚房,做飯。

客廳裏煙霧繚繞,除了閻佩衡,大多領導都會吸煙,這會兒,大家正在點煙。

有位姓高的部長伸手拿起一沓錢拍了拍:“想當年,朝鮮戰場上,美國兵經常空投這玩藝兒給我們,誘惑我們投降,知道我們撿到了,拿它幹嘛嗎,點煙,擦屁股。”

崔部長以為他真要拿這玩藝兒點煙,忙說:“老高,現在你可不能那麽幹,國家急缺美金,一張都是寶貝。”

“美帝,狗資本主義,金錢的味道啊。”高部長說著,把錢丟了回去:“改革開放了,咱們也不能拿它點煙擦屁股了,誰叫現在流行的是經濟仗呢?”

想他們曾經拿美金擦屁股,點煙,更有甚者,有戰士還把它糊成孔明燈,放上天,給美帝空軍看,咱們華國的戰士是多麽的視金錢如糞土。

三八線,是他們用熱血,汗水,以及年青的生命換來的。

但現在不行了,它成了寶貝,它也是武器,時代的變化就是如此殘酷,把他們這些老浪拍死在沙灘上。

閻佩衡目前是一把手,環顧四周,清清嗓門,要講話,大家也就立刻坐正了。

這十萬的歸屬,閻軍該怎麽辦,從現在開始,應該有一場好吵。

廚房裏,閻肇居然還懂插花,拿個罐頭瓶子插好了花,有高有低,錯落有致,加上水,捧給了陳美蘭,低聲說:“送給你的。”

陳美蘭翻了個白眼,不理他。

閻肇於是問:“你不喜歡?”頓了會兒,又說:“你今天是不是看見什麽了?”

就跟只要閻西山在美蘭眼前晃悠一下,閻肇自己就會邪火遍身似的,周雪琴今天來了,要陳美蘭沒看見還好,要她看見了,肯定會生氣。

該不會,她是因為看到周雪琴,才生氣了吧?

不過應該不是,因為陳美蘭望著外面,翻了個白眼:“閻大公安,你爸想留下Jim,他自己又沒能力帶,很可能就會讓我帶,怎麽辦?除了Jim,還有約翰呢,說不定他想把約翰和麥克也喊回來,我該怎麽辦?”

雖然還不知道對美金,對閻軍,閻佩衡是什麽態度。

但從一開始他用小紅樓抵,把Jim留在鹽關村,陳美蘭就明白了,閻佩衡肯定想留下Jim。

她又不是開幼兒園的,憑啥總替別人養孩子?

閻肇楞在那兒,關於周雪琴,他可以一句話就扼住對方要害,讓她不敢跳騰。

但關於Jim該怎麽辦,他確實不知道。

“現在問我,你是不是不舒服,Jim的事兒,我就幫你想辦法解決。”陳美蘭捧起花,給丈夫使了個眼色。

閻肇一楞,下意識問:“你是不是真不舒服?”

“聲音高點。”陳美蘭說。

“你是不是身體真的不舒服?”閻肇聲音撥高了。

陳美蘭捧著頭說:“哎呀,頭還真有點暈,不過我能堅持,咱們做飯吧。”

現場正好一片肅靜,閻佩衡聽到這句,立刻就說:“美蘭去休息,小旺,Jim,去廚房幫忙。”

幾個還在圍觀美金,看熱鬧的男孩子,就這樣被他們的爺爺趕進廚房了。

捧著花出了廚房,陳美蘭經過客廳,崔部長笑著說:“美蘭辛苦,快去休息。”

其餘幾個領導也紛紛說:“怪不得閻老總愛誇,他這兒媳婦是真賢惠,身體不舒服,還要強撐著做飯,家裏這麽多孩子,一頓飯可不容易做,是太辛苦了點。”

“辛苦辛苦,快去躺會兒。”還有人說。

捧著玫瑰,陳美蘭進臥室了。

生活就這樣,裏子得有,面子也得有。

天這麽熱,誰願意一天三頓飯都泡廚房裏?

憑啥大嫂一分夥食費都不用掏就有人幫忙養兒子,憑啥同是兒媳婦,她就能坐在陽臺上吹涼風?

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,平常,飯陳美蘭可以做,但今天劉秀英在,她就不做。

不過軍區大院裏最賢惠兒媳婦的人設也不能崩!

這不,大家一起喊她去休息,她才去喔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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